今天是汶川地震八周年的纪念日。8年前的今天，一场里氏8.0级的地震摇动了大半个中国。它的威力相当于颗广岛原子弹同时爆炸。数万条生命被永远埋在了废墟之下。

而在冷冰冰的伤亡数字背后，还有很多鲜为人知的细节。

本文作者为汶川地震后赴灾区报道的前瞭望东方周刊资深记者吴芳澜，感谢作者授权羽扇观经发布。

就让我们跟随作者，一起回到8年前的那天下午。

预兆？

进入5月，家住四川汶川县映秀镇的罗秀华觉得天气比往年更加闷热。

与张翠英一家相隔不足公里的绵竹市西南镇檀木村，居民惊讶地看到大规模的蟾蜍在迁徙，他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当地的报纸。5月10日，这则消息出现在《华西都市报》上，报纸描述着当时的情景：数十万只大小蟾蜍浩浩荡荡地在一制药厂附近的公路上行走，很多被过往车辆压死，被行人踩死。大量出现的蟾蜍，使一些村民认为会有不好的兆头出现。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在马尔康附近民间就流传着地震的传言。传言的内容是，马尔康县梭磨乡马塘村将要发生大地震，村干部劝村民搬到户外居住。这一传言引起了当地村民和政府的慌乱，5月9日，在四川省人民政府网上发表了一则题为《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成功平息地震误传事件》的消息，来源为四川省地震局。这则消息写到：5月3日晚8时，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接到群众咨询电话，求证地震传言是否属实。

消息指出，这是个误会。此次谣传的发生是由于马尔康县在传达全省地质灾害防治工作电视电话会议时，村干部将地质灾害误听为地震灾害而造成。随后，在阿坝州防震减灾局及时进行情况说明和乡、村干部的主动解释下，解除了村民的恐慌情绪，当地生产生活秩序快速恢复了正常。

在甘肃天水，几团闪着五彩霞光的云出现在天空。有人用手机拍了下来，面对奇景，正在当地一个寺庙参观的一个女游客说：这就是莲花座啊！同行游客纷纷惊叹。这天恰好是佛诞日。游客把莲花座视频传到网上，一些人说：这不是地震云吗？

5月12日，这天是周一，农历四月初八，除开闷热，从制药厂罗秀华还觉得心慌。不远处的龙门山脉下的地壳正在积蓄力量。

14点28分。

在猛烈的地震中，绵竹汉旺镇广场钟楼，四面大钟始终永远停留在：14：28。

救人

人们还不知道的是，这场让大半个中国都在摇晃的地震，从汶川县映秀镇附近地下10公里深处发出，它的能量相当于上千颗广岛原子弹的爆炸，超过年唐山大地震的两倍，是年来中国最严重的地震。

在地层深处，大地积蓄起来的能量正以约每秒3公里的速度朝北东方向度崩裂，80秒内，从成都盆地的盆壁上出现一道长公里、宽45公里的巨形伤口。地震波传向四面八方，不仅仅是汶川，还有北川、青川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一时刻，宁夏、青海、甘肃、河南、山西、陕西、山东、云南、湖南、湖北、上海、重庆、北京等地均有明显震感。

救人，情况不明，十万火急。

两小时后的16时40分左右，温家宝的专机从北京起飞，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地质矿产系的总理显然意识到这次地震的破坏能力。就在飞机上，国务院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宣告成立。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接力赛正在展开。

成都街头站满了惊魂未定的人们，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多年不听的广播成为人们获得信息的重要来源，成千万人争相收听着广播希望了解更多的讯息，总理即将到来让大家觉得安心。

都江堰饱受重创。

最先传来了让人揪心消息的是都江堰，这座距离成都1个多小时车程的古老城市，距离汶川公里，距离震中映秀镇21公里。

事实上，都江堰饱受重创：《南方都市报》记载，路上，建筑都在40度左右地摇晃着，房子像在扭S形，又像是在跳舞。人们哀号着，疯了似的在跑，脸上流着血，衣服上也是，有的断了腿一瘸一瘸地逃，老人捂着心脏绝望地挪动。路上碰见一个人拉着三轮车，车上的老头脚被压断了露出了骨头，医院，医院一个人也没有，只好把他又拉回来放在路边。

成都交通台一直广播着：都江堰伤亡惨重，大量病人需要转运，希望有车人士前去救援。

最初的一场自发爱心接力赛开始出现。据当地媒体报道，从傍晚开始，在成灌高速上，到处都是奔流不息的出租车，多辆出租车打了应急跳灯，一路开往都江堰，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凌晨。

在垮踏的北川中学教学楼里，处于黑暗中的贾国伟开始用手摸东西，很快摸到一根钢管，他意识到这是被压断了的课桌脚。拿起它使劲地捅上面的天花板，奇迹出现了：捅了一个缝隙，出现了阳光，亮光从多面照进来。

当时，北川中学主教学楼塌陷，当时正值上课时间，21个教室里师生约人，除个别逃生以外，大部分被掩埋在废墟下。

贾国伟看到了和他在一起的同学，幸好没有被深埋，他用手使劲把脚下的砖块挪开，轻松多了。爬出来的一刻心想：得救了！事实上并不是，上面还是被封死的。

物理老师就在不远处，贾国伟低下头把自己放平些，努力向前爬，边爬边叫：曾老师我来救你，来救你。老师回应非常微弱，这时我爬到前面把砖块放在一边，渐渐地，我看见了曾老师，他的头被板凳卡得死紧。贾国伟用钢管撬开板凳旁边的砖块，板凳被取了出来，曾老师能够呼吸了，他开始自己把砖块挪开。

贾国伟吁了一口气，他看见周围很多呼救的人，原来大家都被困在倾斜着的建筑堆里了。我开始大声叫喊来人，还是没人应我，我低头一看好多血啊，手上、地上全是血，但我不知道这血是从哪里来的，我用手摸摸我的头，啊！好痛，我轻轻试探，好深好深一条口，这时我才感觉到疼痛。

一个多小时后，赶来了当地大量武警官兵，贾国伟听到周围好多好多人求救，我大声呼喊，我感觉有人来了，真的，真的，我看到了希望，我的呼救声，让这些官兵们知道我在下面。

武警官兵们不停地用手捡砖头，不停的刨，发现是一块大预制板，没有吊车，他们用了最原始的办法——用铁棒打了一个大洞。成功了，贾国伟获救了，出来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世界变了样，我仿佛在做一场噩梦，但这不是梦，这是事实。

贾国伟无疑是幸运的。北川中学全校有师生多人，除主教学楼外，其他两个教学楼和宿舍也有不同程度垮塌。据不完全统计，师生死亡和失踪人数有多人。

事实上，与汶川相比，北川显然遭受到更大的破坏，伤亡惨重。县城一万多人一下子全没了！小学、中学全没了！医院都没了！连夜等候救援的北川县交警支队队员李宁失魂落魄地告诉前来救援的省政府官员。地震发生时，他被一阵强烈的余震从门口甩出一楼值班室，而从成都赶来的副省长张作哈正匆匆路过。

另一个事实是，整个救援异常艰难。据《南方周末》报道，在北川中学的救援行动刚刚开始之时，浅埋伤员很多，救援还相当有成效——武警成都指挥学院的学员们一天之内就抬出了87具尸体，救出了31个活人——救援队伍就已经深感没有大型设备和专业技能的痛苦。

北川县城处在一个几乎封闭的山谷之中，救援所需的人力、机械和物资都必须通过南方的山口进入。至15日下午，山口公路仍未打通，而官兵们修建的一条临时通道又在当日上午被山体滑坡阻塞，旁边树林中的之字形的小道也一度无法通行，士兵们只能用绳子把入城者吊下山坡。不断有躺在担架上的伤者被抬出。

夜幕下的北川县城，余震不断，地处山区的北川，两边的山体上不时有石头落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这一天，青川县城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无数的老乡背着背篓带着家里的鸡蛋、小菜到县里的菜市场买。这个位于县政府不远的菜场，轰然坍塌，只有极少数的人逃脱。

距离青川半小时路程，木鱼镇木鱼中学的篮球场上，幸运的张宇豪看到熟悉的宿舍楼在自己眼前坍塌，学校一幢3层的宿舍楼发生坍塌，正在午休的多名学生被埋废墟，到处都是呼喊声。

十来分钟后，张宇豪的父亲张兴东就从自己任教的青川县板桥小学骑着摩托车赶到木鱼中学。我看见学校都塌了，就疯狂地到处找儿子，后来看见他正抬着一个受伤的孩子，才回过气来。而他所在小学的小学生都跑出来，没什么事，只有几个受伤的。

倒塌的宿舍楼前聚集了大量的家长，大家都在搬砖头和水泥板救人，被压在水泥板下活着的孩子很多，爸爸妈妈，来救我、爷爷婆婆，来救我的声音喊成一片，不管是那个孩子喊，我们都应着。

我们那么多人，真是没办法，大水泥板根本弄不动，只能用手一点一点的挖。我们从下午一直挖到凌晨，满手都是血，一直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到凌晨2点，他们给我了一包干脆面，停水了也没地方洗手，就掰着吃，很多血都吃进去了。

一个孩子被压在一大块水泥板下，家长看见他了，当时还是活的，后来救了两天还是没办法。张兴东说起来就直叹息。到了13日来自鞍山的特警赶到，带了大型设备，进度明显加快。

聚源中学，这所聚源镇资源最好，甚至在都江堰市都有着不错名气的中学，在地震中两栋三层的教学楼垮塌。紧急开来的4台巨大起吊机在水泥废墟旁不间断工作、数百名部队战士正在参与搜救、近50名医护人员在现场随时待命，无数在大雨中矗立、等待的家长。学校门前的广场上，摆放的遇难群众遗体，温家宝心情十分沉重地说：我给遗体三鞠躬。

除了聚源中学，另一个重灾区是位于市区建设路上的新建小学。全城断电的沉重黑暗中，这里却灯火通明。据统计，当日在校名学生的新建小学，安全撤离到操场的学生仅有人。　

都江堰市向峨乡中学，一栋主教学楼垮塌，多名学生被埋，到凌晨为止，救出不到人。孩子们的尸体终于被救援人员抬了出来，在黑夜的操场，成排地横列着，头被蒙住，他们或光脚，或穿球鞋。

死亡人数增在增加，截至22：20四川地震已造成人死亡，其中北川县死亡人数达到多人。

就在一个小时前的10点15分，国务院决定紧急启动Ⅰ级救灾应急响应。这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启动Ⅰ级救灾响应。特别重大指一次死亡人以上，紧急转移安置人员万人以上，倒塌或严重损坏房屋20万间以上的。其中任何一个要件符合，都可以启动Ⅰ级响应。

同样的灾难曾降临唐山，7.8级地震造成24万人，16万人伤残。

5月13日

雨越来越大，震后的第一个夜里，无数的生命正在等待救援，也有无数的人为了生的希望，毅然冲向最危险的地方，他们此刻正艰难地行进在路上。

这个夜里，注定无眠。

清晨中国出版的几乎所有报纸，头版头条标题都是：汶川大地震！

映秀镇，阿坝州的咽喉，处汶川县南部，与卧龙自然保护区相邻，是前往九寨沟、卧龙、四姑娘山旅游的必经之路，年被四川省命名为小城镇建设试点镇，人口近万。

如今，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数天后的5月17日，我们随湖北移动的抢修车从这条路经过，经过古尔沟，再往前，过杂谷脑后，遭遇了塌方和山体滑坡，落下的飞石至今记忆犹新，深深的v型山谷里，道路就在沿河的谷底，天像井一般，深刻感受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的不堪一击。

据说平常时节，过往旅游车辆经过这段路，都不在保险礼赔范围之内。这段不足公里的路，从头天傍晚，直到第二天中午12点，移动抢修车走了十多个小时才到达汶川。当时，一路上，看到大型挖掘机、修路工人随时待命，专门负责死盯石头的勇士，一边盯着山顶，一边挥手大喊：快走。

无数走过这段路的司机都说，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开过去的，脚都是软的，手里全是汗。但是，一路上，我们看到无数满载救灾物资的大卡车仍执著地开往。马尔康附近无数的少年举起写着一路平安、谢谢您们的纸牌；玩耍的孩子一看到救援车辆就会站立、敬礼；朴实的村妇争着把自己做的饭菜塞进车里。

凌晨的都江堰，地震后的挖掘已持续了10余个小时。凌晨2点左右，都江堰市区消防官兵奋战5小时后，从废墟中刨出一对幸运夫妻，获救者高国新的妻子李德云泪流满面。高国新眼睛被瓦砾砸得红肿，身上的小伤没有大碍。

在高国新和妻子庆幸自己幸运得救时，都江堰的另一些人，正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汶川地震使都江堰市区多处建筑坍塌，来自武警、消防和医疗卫生部门等各方面的救灾队伍已进入灾区，救援人员连夜在废墟上开展救援。

新建小学的救援一直在持续，30多具先期被挖出的遗体放在操场边篮球架下。几十名衣衫褴褛的家长赶到，他们中的很多人看上去也刚刚脱险。家长们打着手电或打火机在遗体间仔细辨认，偶尔光亮照到他们的脸，希望和绝望交织互现，看上去就和死亡一样令人不寒而栗。找出来的还是少数，一名已经在现场连续工作了十多个小时的医生摇头叹息。

13日上午，温家宝总理来到伤亡惨重的新建小学，救援人员正在教学楼废墟里抢救一名被困的小学生。温家宝蹲坐在废墟上对着孩子说，我是温家宝爷爷，孩子们一定要挺住，一定会得救！

在北川，一整晚，约两千名学生、学生家长和村民守在已变成一堆瓦砾的北川中学旁，死者长已矣，生者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一个生或死的消息。

截至凌晨5时，绵阳市委书记谭力和绵阳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左代富已经奔赴北川第一线抢险。而绵阳市各界共计有五千余人通过各种方式奔赴北川。

许多同学站在操场上等待救援，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食物和水。早上7点15分，武警开始分发食物，人们都坐在原地等待分发。

早上10点，唐建华和他的救护队出现在北川。出发之前，唐建华和20人组成的医疗队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带了2个大卡车，里面装着帐篷、药等。

一进入北川，沿途都是几十吨的大石头，到处倒是被砸的车和人，北川县城已经停满了解放军的车。一路上，唐建华看到，被困10多个小时的灾民开始向安县、绵阳等地转移。灾民说，北川的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约有3万人，逃出来的不到一半。长长灾民队伍，正向绵阳方向艰难跋涉。满载伤员的车辆长鸣喇叭，婉拒疲惫的灾民。

一年前曾在这里工作过一个礼拜的唐建华，已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地方。下起了雨，山体滑坡掩埋了大半个县城。放眼看去，北川县城除了断壁残垣，就是几座倾滑而下的巨大山体，这些山像是巨大的坟墓，上千人的共同坟墓。但，他们没有时间害怕。

还有2公里，唐建华和他的队伍不能达到县城，只能徒步，然后迅速地就地搭建起帐篷，开始紧急处理被救出的伤员。此时，北川县还有20多个乡镇音讯隔绝。

满目沧夷，到处都是需要救援的人。不多久，唐建华也开始带着小分队到北川中学救援现场，废墟上到处都能看到露出头、脚、手，都已经冰冷，变成灰白色。

李佳庆（音）是唐建华发现的第一个孩子，他被埋到了脖子，当时只露出头，大家一边给他喝了糖水了，一边用手刨，但很快发现周围都是尸体，只能踩在尸体上。李佳庆突然对一位护士说：姐姐，不要站在上面，下面是空的，护士听后当时就大哭起来。

他被压在一块水泥板下，根本出不了，只能去找吊车，水泥板拿开后，他的腿仍然在2个尸体之间，根本没有办法。当时还有无数的人等着救援，于是只能硬拉，他的腿已经完成变形了，最后孩子不得不截肢，但保住了性命。

救援直到夜幕来临，一片漆黑为止，他们共救出10多个孩子，为多名成功营救的人进行了简单治疗。晚上，唐建华到每个帐篷去看，去检查，分类，病重申请转移，晚上10点，20多位病人被紧急送到绵阳。

数天之后，行医多年的唐建华仍然不敢回忆当时的惨烈场景，他说他曾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大声哭泣，他还主动找到心理医生，才帮助自己走出来。

数天之后，北川中学校长刘亚春，在北川中学（新区）废墟下长跪不起，他向遇难同学叩拜说：孩子们，没有全部救出你们我很内疚，我会记住你们忌日的，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来看你们，给你们送学习用品。你们生前都很团结，在天堂也要相互关照好，老师每天都在想念着你们！

在平武，上海工作的田博文正好在九寨沟旅游。据《南方都市报》报道，他在受灾严重的平武县南坝镇拍完照片后回到住处时，女友已拿着行李准备离开了。南坝镇遍地尸体，让他感到有必要更详细记录。但女友不想多呆片刻，拖着他硬要离开。

经过一个幼儿园时，他想起12日晚他在这个幼儿园看到的情景。昨天晚上，还有小孩在废墟里求救，声音微弱，还有一堵倒塌的墙，里面有一点空隙，有个小孩子的手伸出来，不停地挥啊挥啊，挥啊挥啊。但是上面有好多石头，看得我真的很难过，石头上的人还在搬啊搬啊，怎么都救不出来。最后，手就没有看到再挥了，求救的声音也停了！一路上都是废墟，有些房子变成一堆碎砖乱瓦。侥幸未倒的，也斜了，里面还在冒烟。

在青川县木鱼中学的废墟上，上马村村民王长辉和村民们刨出了自己的儿子，5月13日早上9点他14岁儿子王海被救出来了，当时儿子还笑着说：爸爸妈妈，我没事。

我们把他抬到山下的镇上，当时没有医生，到处去找医生才挂了瓶液体。又没车，我们等了三个多钟头，才遇到一辆开往广元的大巴车，但车走到青川没油了，要政府签字才能加油，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快上金子山，马上要上高速了，孩子却没气了。数天后，我们看到了双眼红肿、胡子已经寸来长的王长辉，似乎用了最后的力气才说出这些话，从他的叙述算，王海至少挺了10个钟头。

青川的自救显得如此艰难，当天5点半，全县第一台能参与救援的挖掘机，被县长陈正永调到木鱼中学。包括木鱼镇内的民居，挖掘工作在持续进行，都靠村民自救。

操场上，已经挖出来60名生还的学生，废墟里面几乎没再传出呼救声。县里的电话一直不通，他通过5辆汽车、摩托车组成的鸡毛信通讯队来回奔走于木鱼和县城之间，大概知道其它乡镇灾情也很严重，但没有人能够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一些救援队正在赶来。一支来自距离青川县较近巴中市武装部救援队共有余人，他们从13日一大早就出发，沿途道路破坏严重，遭遇多次险情，赶到木鱼镇时，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36个小时，但仍然宝贵。

这一天，青川仍然与外界失去联系，没有讯息的地方还有卧龙熊猫保护中心，已经失去联系20多个小时。

不过，这一天，凌晨4：38，通讯断绝的地方茂县与外界取得联系，茂县县长高加军报告，茂县县城死亡27人，失踪4人，受伤人。县城内部分民房倒塌，茂县水、电、路、通讯中断，短期内难以恢复。比起其他几个震中附近的灾区，茂县灾情不算严重，这让外界稍稍安心。

这一天，更多的救援人员前往灾区。

截至13日11时25分，武警部队已向受灾最重的北川、都江堰、汶川等10个县市投入1.4万兵力。由于交通中断，部队开进困难，在汽车难以通过的路段，部队采取徒步强行军的方式，冒雨兼程，连续行军十几个小时，全力以赴向灾区开进。已有0余名官兵到达灾区，近万名兵力正在全力开进。

解放军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航空运输大行动随之展开了。总参谋部按照应急预案，首次无偿征用了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南方航空公司、东方航空公司、海南航空公司、山东航空公司和西部航空公司等的12架民用客机，以弥补空军运力的不足。飞机一架架升空，11名官兵被空运到成都附近，创下解放军军史和中国航空史上单日出动飞机最多、飞行架次最多、投送兵力最多的航空输送行动纪录。

灾害发生24小时内，两次连夜从全国紧急调集公安消防特勤余名，协调民航乘坐包机驰援一线。15日凌晨，按照公安部副部长刘金国的指示，再次急调余名公安消防特勤官兵，在12小时内到达灾区。

至15日上午11时，名公安消防特勤队员、辆消防抢险救援车、62条搜救犬，以及20余万件(套)的液压扩张、破拆、切割等抢险救援特种器材，全部投入救灾战斗。这次紧急驰援，调集警力之多、涉及范围之广、集结速度之快，在中国消防历史上，尚属首次。这支橙色劲旅，转移解救被困群众人，抢救埋压人员8人、生还人，是搜救生还率最高的一支救援队伍。

别锯我的腿

这天下午，12岁的北川县曲山小学东学区四(3)班学生李月（音），用哀求的语气和一旁的叔叔李宗刚说：叔叔，别锯我的腿，我宁愿自杀！

李月被压在废墟中动弹不得，面对营救人员，她不停地表示感谢，并表达着自己对生的强烈愿望：解放军叔叔，请你们救救我。李宗刚站在废墟外泪眼婆娑，爷爷李顺贵在一旁心神不宁，能看见小孩，也能与她通话，但就是救不出来。

此时，道路被泥石流和巨石毁坏，地震救援所需的挖掘机和吊车等重型机械无法开进北川县城，多个省市的武警官兵和地震救援抢险队陆续进入北川县城，救援者不得不面对多个这样悲情和无奈的场景。

到了15日上午9点，医生检查后认定，李月的左腿已无知觉，丧失功能，只能切除。但李月依然坚持。中午11点，左腿被压在墙下的李月仍然不愿失去左腿。劝说无果，救援队伍决定强行施救。

不要截肢，不要截肢。看见有锯子被拿过来，李月大声哭喊。不是锯你的腿，我们是锯木头。锯掉木头，你就能出来了。医生赶紧解释。11点28分，李月被蒙住双眼，注射麻药。两分钟后，废墟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几名女军人转身抹眼泪。

11点34分，现场医生集体合作，给李月缝合伤口。李月时而喊疼，时而哭泣，没有腿，我不想活了。一名护士流着泪鼓励她，你不活了，我们还那么辛苦救你干什么，要忍住，要忍住啊！

李月丢掉一条腿，捡回一条命。事实上，曲山小学被埋师生中，像她这样幸运的并不多。而现场，比这更加惨烈的手术还不止一例，甚至忍受剧痛，最后还是离开了。

医院ＩＣＵ护士顾云仙，医院抽调为急救队员，与12名同事一道组成急救分队，当晚9时多赶到了北川中学。新华社记者找到了她的日记，其中纪录了2个这样惨烈的手术：

一名被墙壁压住的孩子

5月13日上午，我们在残存的3层教学楼下面发现了一个孩子，他所在位置是原来的2楼，现在看上去是地面上的第1层。他的一只脚被倒塌的墙壁死死压住，我们需要爬进刚好容纳半个身子的一个洞才能看到他。

此时，我们要把他救出来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3层楼一层层掀开，将压在他脚上的物体逐一搬走，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3层楼只要任何一个点失去了重心都将立马倒塌，还有更多埋在下面的幸存者都会因此丧命。

另一个选择是残酷的，那就是锯掉孩子被压住的脚。

可是，我们带队的李银先主任犯难了，我们现在没有所需的手术用品、没有止血工具，甚至，我们连弹力绷带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消防员递给他一把老虎钳。

经过与孩子父母以及孩子本人的分析和协商，我们得到了他们的允许。我们用普通的纱布绷带扎在手术部位的上方，李主任含泪用这把老虎钳为孩子做完了截肢手术。

当孩子被解救出来的时候，我们看到孩子情况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好，就立即为他输液，在第一时间把他转移到救护车上。

这时，压在我心中的巨石总算落地了。

又一个催人泪下的手术

无独有偶，到了下午，我们又在同一层楼的另外一个洞里发现了一个孩子，情况与前一个孩子非常相似。可是我们的心情更加复杂，因为这时我们没了麻药，没了那把老虎钳，只剩下一瓶代血浆。

这次，孩子周围的情况更加糟糕，与外界相通的狭小洞穴因为余震，不停有物体落下来，很有可能再次将孩子与外界隔离。在这样紧急时刻，我们从附近没有完全倒塌的房子里找到了一把菜刀，我们还借来了一把剪刀。李银先主任再次压抑自己的情绪，俯身爬进洞口，一边安慰孩子一边进行着这个催人泪下的手术。

我们守候在外面不停祈愿孩子能平安出来。当手术已接近尾声，孩子还微笑着对李主任说他不怕。我们正准备松口气，前后不到1分钟，孩子的生命却戛然而止。

当李主任爬出来之后，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我们跟前，沾满鲜血的菜刀和剪刀无力地从他的手里滑落。这时，我看到了他那湿润的双眼。

天使愿用自己的翅膀为人民遮风避雨，为了挽救生命我们可以付出一切，可是我们却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一滴将它染红的鲜血。

相信奇迹

时间正在无情的滑过。72小时，当地群众和救援人员已经从废墟中救出13余人。

15日下午2：28分，是72小时黄金救援时间的最后期限。显然，死亡的气息已经完全占了上峰，在重灾区的上空漂浮着越来越重的死亡气息。

但是，救援者仍在努力，此后救出的每一个幸存者都是奇迹。

14日下午在青川县木鱼中学的救援还在继续。新华社记者拍摄到初一女生何翠青，她是第89名被救学生。到了5月15日，喊话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早上挖出来的几乎都是尸体张兴东说。

15日中午1点多，沿着水路温家宝总理来了这里，木鱼中学所在的木鱼镇，这也是温家宝此次视察到过的最偏远的山区，地图上，大山脉另一侧是甘肃文县。66岁的老人看到现场他潸然泪下，他拱起手说：党和国家不会忘记受灾的偏僻山村。

木鱼中学这幢3层宿舍楼发生坍塌，这幢楼上住了多名学生，除名学生及时跑出宿舍外，其余人员全部被埋，死亡人。

一直到16日，张兴东的亲戚仍在等候木鱼中学的废墟前，我两个兄弟、堂妹、内弟和两个叔父的6个孩子都在废墟中。分别是：上初一的张爽、赵乐来，上初二的李成亮、刘娟、刘阳，上初三的张顺。这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最大的15岁，最小的才11岁，吃饭都坐一桌。

他们守了四天四夜，孩子一个一个挖出来了，但，都是冰冷的尸体。守在旁边的还有青川县骑马乡村民王生金，我们家的和我三个弟兄家的，一共5个孩子都死了。

而在映秀小学，孩子们的尸体停放在操场上，地震时这所小学4层教学楼倒塌，名孩子中有多人被埋入废墟之中，是映秀伤亡最惨重的学校。

15日早上8点，《南方都市报》报道说，救援人员说，昨天开始挖到现在救出了3个活的。过一会儿抬出一具孩子的尸体，随后爆发出一阵痛哭，过一会儿又抬出一具，又是哭声。有的家长在等候时，手里已拿好了香和纸钱。地震后的一天中，我们废墟下一直有哭喊声，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不远的映秀幼儿园大半孩子也死了。一万余人的小镇映秀，幸运逃脱的只有多人。我们的下一代没了。一名居民说。

在北川中学，来自武汉医院医疗队的医生王斌向前来采访的记者描述着：平均5分钟就要挖出一具尸体。

《南方周末》记者说，在山口外，人们更多地获知北川创造了多少奇迹，并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的一切是多么艰难。事实上大多数寻亲者得不到回音，大多数救援也只能以失败告终。15日，寻找亲人的队伍络绎不绝，可是从老城到新城，很少有人得偿所愿。

15日入夜后，北川的一些部队撤离到城外的营地。发电机仍然不能运进山口，夜里无法救援，只有少数几支消防队留下来，凭借手电筒光继续工作。圆月当空，满城漆黑。

另一个新问题开始出现，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处理刻不容缓。15日，卫生部党组书记高强要求尽快适当地处理好尸体。灾区尸体处理面临两大难题，一是防疫，二是身份确认。受灾严重的地区，火葬场要么坍塌，要么变成危房，集体深度掩埋，成为通行的做法。

这时北川上游的水库成为定时炸弹。

14日，山里突然打出信号弹，表示上游水库即将决堤，一时间城中军民皆飞奔出城，来不及出城的则向山上转移，被阻挡在山口外的寻亲者们听说了消息，却想在洪水到来之前抢救出自己的亲人，像疯了似的往县城里跑，形成一道汹涌的人潮。15日上午，决堤消息又一次传来，相同的场面再次上演。可是到了16日，这些最不甘心的人也开始绝望了。

但，仍有奇迹出现。

72小时过去后，37岁的田小兵被从什邡市蓥华镇蓥峰化肥厂宿舍的废墟中救起。

在北川县城中央农行大楼废墟里，救援人员发现了宫天秀，她的右小腿被巨石压住。那块巨石，靠人搬，搬不动；靠机器，机器进不来；想截肢，由于空间狭小，救援人员根本搭不上手。宫天秀毫不犹豫地接过救援人员从缝隙中递过来的锯子，用右手锯断自己的右腿，自己救了自己。

在绵竹，15日深夜11点，一名高中男生被广东公安救援队从绵竹市汉旺镇一所中学的废墟里抬出来后，神志依然清醒，没有忘掉自己的最爱：叔叔，帮我拿支可乐，要冰冻的。

16日，男孩小朱意外发现北川县曲山镇卫生院下面，23岁的女护士段忠英还活着，她被活埋在卫生院废墟下。他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志愿者救人。志愿者梁春趴在废墟的石缝上，用沙哑的声音向段忠英喊：别担心，救不走你，我们就不走。　

下午2点23分，段忠英被困96个小时后成功获救，她神志十分清醒，医护人员蒙上了她的眼睛，以防光线过于刺激。

随后，被埋近小时的北川县城居民彭志军获救。据医生检查，除了左臂发生粉碎性骨折和腿部受轻伤外，彭志军身体的其他部位均未发生明显异常。

地震发生时，他被县某医药公司附近倒塌的房屋掩埋。掉落的碎石把他的头部砸起了许多大包。双腿嵌在倒下的大门和地面的缝隙中。不过，他发现自己的左臂无法动弹。

彭志军说，他先用右手解下自己的腰带，把受伤的左臂吊在脖子上以缓解伤势。接下来，他翻遍了自己的口袋。能吃的东西只有两样：大半盒香烟和几张餐巾纸。

彭志军先后把一根根香烟揉成碎末吞下，然后又吃光了卫生纸。我只能靠自己的尿液活命。被埋在地下的时候，他能听到有人走过。可每次拼命用右臂击打墙壁想引起救援人员的注意都没成功。被人发现之后，彭志军很激动，使劲地哭！

其实，被掩埋在同一处废墟下的人共有十多个。开始，他们都活着。慢慢地，他们一个个没有了声息。他曾经鼓励最近的几个人把自己的尿液喝下去。坚持到最后的只有4个人。和彭志军同时被救出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被困整整小时获救的，还有刘德云，在德阳什邡市蓥华镇蓥峰实业公司复合肥厂倒塌的办公楼下，他被消防官兵救出。刘的左腿被坍塌物卡得很死，并有坏死症状发生，依照正常的流程会对其截肢。

对此营救方案其家属也表示同意，不过营救者最后还是放弃了截肢的方案。救援人员只能手工作业，用钢锥一点一点地把压在他身上的水泥横梁敲掉。

一名士兵甚至有些后怕：如果发生余震，我可能就没了。为了救人，这些官兵不得不钻进废墟深处，有人因劳累过度而晕倒。

17日晚上7点，无锡消防救援队成功救出受困小时的42岁的熊吉才。熊吉才是北川县社保局局长，地震发生时正在家午休，他在一栋三层楼的一楼，地震时已逃至一楼，被困在楼梯角一平方米的空间，楼倒塌后，他被完全埋在里面。

事实上，救援人员5月16日下午发现了他，在搬离了最上层的废墟后，在二楼的楼板下，听到了熊吉才的微弱呼叫。因上层废墟硕大的预制板和混凝土板互相交错，北川的道路时断时续，重型机械不够用，一时营救不出来，救援人员从上面掏了一个小洞，用一根小塑料管插进去，熊吉才在得到了光线和水之后，一直挺到最后获救的一刻。无锡消防救援队经过两天奋战，将其救出。神奇的是，他的身上除了头部有轻微擦痕外，没有任何伤痕。

映秀镇53岁男子沈沛云，小时后成功获救。在映秀镇的废墟下，救援人员又发现两个活人，一男一女，救援人员已经把葡萄糖水递给他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的气息正在消失，死亡的味道在空中旋舞。

18日18点49分国务院发布公告：8年5月19日至21日为全国哀悼日，下半旗志哀。

5月19日，距离地震已经一个礼拜了，上帝创造了世界和人之后开始休息，这也是生命的极限日。7天，根据乡俗，这一天，家属们要为死去的亲人们烧上头七的纸钱。

但生命也是如此顽强。这一天，北川救起了最后一名生还者——61岁的李明翠，她已经坚持了个小时12分钟，而在其他地方仍有一些幸存者，真的生命奇迹。截至6月9日，仅四川灾区就有人被从废墟中救出。

5月19日下午2：28，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长时间鸣响。

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北川陈家坝镇，当救援人员发现一位30来岁的妇女时，她面朝地面，被店铺的整面墙压着，在她怀里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抱得如此紧，根本不能将她们分开，士兵们只能含泪将这对母女合葬。抢救人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被垮塌下来的房子压死的。透过那一堆废墟的间隙，可以看到她死亡的姿势：双膝跪着，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着地支撑着身体，有些像古人行跪拜礼，只是身体被压得变形了。救援人员从废墟的空隙伸手进去，确认她已经死亡，又冲着废墟喊了几声，用撬棍在砖头上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当人群走到下一个建筑物的时候，救援队长忽然往回跑去，边跑边喊快过来。他又来到她的尸体前，费力地把手伸进女人的身子底下摸索，摸了几下，他高声喊：有人，有个孩子，还活着。经过一番努力，人们小心地把挡着她的废墟清理开，在她的身体下面躺着她的孩子，包在一个红色带黄花的小被子里，大概有三四个月大，因为母亲身体的庇护，他毫发未伤，抱出来的时候，他还安静地睡着，他熟睡的脸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温暖。随行的医生过来，解开被子准备做些检查，却发现有一部手机塞在被子里。医生看了下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来源：南方都市报、央视。据说这则消息最早出现的在网络，并没有准备姓名，但它的传播之广，甚至都难以找到最早的出处和作者。）离去的父母，为3岁女儿宋欣宜支撑起生的空间5月13日，在北川县城一处严重损毁的屋角处，救援官兵发现了一个三岁女孩，扑眨着的大眼睛，她被已经遇难父母护在身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父母不忘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搭建起生存的空间。墙壁已经平移了四五米，死死地压在两个大人身上，而小女孩的腿脚又在大人身下，丝毫不能移动。救援显得如此艰难。官兵心急如焚却苦于没有合适的工具，无法将孩子救出。天公不作美，转眼大雨倾盆，救援人员赶紧在小女孩头上拉起了一块遮雨布，并拿来牛奶、方便面等食品放到小女孩身边。14日9点40分左右，随着人们的欢呼，一名救援队员终于将小女孩从危墙下面抱了出来。40多个小时，顽强的小女孩熬过了雨夜和余震，战胜了死神！刚被救出的小女孩梳着两条小辫子，除了右额上一块已经结痂的硬币大小的伤疤外，脸上只有一些灰尘，清秀的面容颇为惹人喜爱。但小女孩的右腿因为长期受到压迫，已经严重坏疽。解放军官兵立马将小女孩放到担架上，往城外救护车能行驶的地方转运。小女孩的思维非常清晰，她告诉人们她已经三岁了，叫宋欣宜，并清楚地说出姓名中的每一个字。10点15分，让开、让开，抬着3岁女孩宋欣宜的担架来到了北川县城外道路中断的三道拐处，担架员一边高呼一边急速地往前冲。前面的人们急忙让路，让路的人群中还有正在这里察看灾情的温家宝总理。温总理对小欣宜表示慰问，担架并没有过多停留就继续前行，两分钟后，小欣宜被抬医院的救护车，医院救治。17日，在绵阳，欣宜必须接受手术。当时小欣宜右大腿三分之一已经全部坏死，必须截肢才能保住生命。手术开始时，所有人都拼命忍住眼泪，但当孩子的右腿永远从她身体分离后，我们再也忍不住了。（来源：根据新华社等报道，综合整理）哺乳的母亲同样5月13日下午，都江堰河边一处坍塌的民宅边，数十位救援人员在奋力挖掘，寻找存活的伤者。突然，年轻的妇科医生一声惊呼，一幕令人震惊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眼前：年轻的妈妈双手紧抱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蜷缩在废墟中，她低着头，上衣向上掀起，已经停止了呼吸。怀里的女婴依然惬意地含着母亲的乳头，吮吸着，红扑扑的小脸与母亲沾满灰尘的双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救援人员小心地将女婴抱起，然而一离开母亲的乳头，她立刻哭闹起来。看到女婴的反应，在场者无不掩面。见惯了哺乳场景的妇科医生无法想象，一个死去的妈妈还在为自己的孩子喂奶，从母亲抱孩子的姿势可以看出，她是很刻意地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或许就是在临死前，她把乳头放进了女儿的嘴里。士兵们发现孩子母亲时，她已经满面灰尘、面色苍白地死去了，怀里抱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婴儿。她弓曲的背，依然坚强地抵挡着巨大的木梁。当救援人员将孩子抱出来才发现，孩子脸上的血是母亲手腕静脉血管里流出来的，血流滴的方向正对着孩子的嘴。（来源：根据新华社等报道，综合整理）用身体保护学生的老师5月13日22时12分，救援人员扒出了德阳市东汽中学教导主任谭千秋的遗体。只见他双臂张开趴在一张课桌上，死死地护着桌下的4个孩子。孩子们得以生还，而他们的谭老师却永远地去了。当汶川县映秀镇的群众徒手搬开垮塌的镇小学教学楼的一角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名男子跪仆在废墟上，双臂紧紧搂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活着，而他已经气绝！由于紧抱孩子的手臂已经僵硬，救援人员只得含泪将之锯掉才把孩子救出。保持这样姿势的还有，什邡市红白镇中心学校的年轻教师汤宏，地震发生时，他所教的班级位于一楼，完全可以逃脱，但他却选择留下来救护孩子。汤老师最后的姿势定格在这样的画面上——两个胳膊下各抓了一个孩子，身子下还护着几个孩子。被他用血肉之躯护住的孩子们幸运地活了下来，他却在瓦砾中牺牲。地震中，龙居小学教学楼坍塌，上百师生被埋于废墟下，在清理废墟、抢救被埋师生过程中，见到向倩老师自己身体被砸了成三段，而她双手环抱将三名学生紧紧搂于胸前，用自己的身体将三位学生保护于身体下。5月14日10时，震后第三天，当解放军官兵掀开因地震完全坍塌的绵阳市平武县南坝小学的一根钢筋水泥横梁时，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位死去多时的女老师趴在瓦砾里，头朝着门的方向，双手紧紧地各拉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胸前还护着三个幼小的生命。她是杜正香，是南坝小学学前班中班的代课老师，今年48岁。看得出她是要把这些孩子们带出即将倒塌的教学楼，她用自己的肩背为孩子们挡住了坠落的横梁。参与搜救的解放军战士说，杜老师以生命守护的五个孩子最终没能生还，这可能是她唯一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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